【核心提示】

作为管控海外并购税务风险的主要手段之一，税务尽职调查是关键一步。在税务尽职调查过程中，企业一方面应着眼于“历史”，看目标公司的税务合规情况；另一方面应着眼于“未来”，做并购后企业税负、财务、收益等方面的预测；同时，厘清关联交易对税务事项的影响，稳妥设置合同涉税条款。

前不久，昭衍新药披露其上市以来首个海外并购项目，拟支付2728万美元收购美国同行。和昭衍新药一样，近年来到海外并购的中资企业越来越多。企业海外并购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贯穿始终的并购税务问题，影响着交易方案、交易成本等关键事项。开展充分而详尽的税务尽职调查，是中国企业海外并购的关键一步。

实践中，一些“走出去”企业对境外并购的目的性和必要性等研判不足，对并购项目没有进行充分的税务尽职调查，急于“开疆扩土”，这种草率的境外并购不仅成功率较低，而且可能给并购企业带来税务风险。

有这样一个案例：2006年，中国A企业并购外国B企业。在并购前期，A企业没有过多地关注B企业的税务状况，不清楚其存在税收问题。直到2009年，东道国调查发现B企业遗留有税收问题，需补缴税款20多亿元，当时B企业已不存在，其税收问题需由中国A企业承担。中国税务部门与东道国税务部门经过长达2年的艰难谈判，最终对方同意A企业象征性地补缴税款1亿元。

这个案例启示中国企业，在开展并购活动时一定要考虑税收问题，在并购前期对目标公司开展全面而审慎、充分而详尽的税务尽职调查，是至关重要的。开展税务尽职调查，不仅能为估值模型和股权买卖协议谈判提供详细的数据支持，而且有利于发现被并购企业存在的税务问题，从而降低交易风险，有助于企业提前做好税务规划，降低以后环节的税负。税务尽职调查的要点主要包括：发现被并购企业存在的既往税务风险、并购对既往事项追溯的税务影响以及并购对未来产生的税务影响。

总体来看，开展充分的税务尽职调查，企业可分“两步走”：第一步，着眼于“历史”，看目标公司的税务合规情况；第二步，着眼于“未来”，做并购后企业税负、财务、收益等方面的预测。

“历史”层面，查看目标公司的税务登记证、税务账目明细账、税务机关的税务审查报告、税收减免或优惠相关证明、税务处理相关内部规定和流程描述等文件，以初步了解目标公司的税务情况。在此基础上，审视目标公司以往的税务合规情况，分析是否存在应缴未缴税款，评估重大的税务事项处理是否恰当，检查是否存在潜在的纳税义务如未决争议等。

比如，了解目标公司的亏损弥补、资本化费用扣除等有无涉税争议，有无因公司历史原因导致账面上看不见的税务连带责任，有无无效的税收优惠和特权，有无发生风险等级高的税务事项如并购重组事项等。其中，在企业并购重组特别是股权并购过程中，目标公司历史遗留的税务问题，都将由并购方继承。如果并购方在并购之前未调查清楚被并购方的税务遗留问题，或者未在收购合同中明确历史遗留问题的处理事项，一旦税务问题凸显，由此带来的损失只能由新股东承担。

“未来”层面，一般来说，并购是基于目标公司未来的收益情况来定价，而并购中能够取得的资料往往是历史数据，根据历史数据作出未来的预测是不可或缺的一环。在税务尽职调查中，企业要充分考虑并购后新运营模式下的税负和风险，并据以得出对未来财务预测的影响。一方面，针对已发现的税务风险，要测算出其现存的风险数额，还要测算出未来进行合规管理后可能增加的税收成本，并据以对财务预测作出调整；另一方面，如果目标公司目前在东道国享有某种税收优惠或税收特权，要考虑并购后公司能否继续适用该项税收优惠，如果未能适用，需要评估其对企业整体经营状况的影响。

在多数投资项目中，被收购目标公司可能不是一家独立经营的实体，而是持有分布于不同地区、甚至不同国家子公司股权的企业集团，其经营业务也可能涉及复杂的关联交易网络。如果目标公司未能合规、准确地披露关联交易税务信息，其潜在税务风险可能在交易后由买方继承。

中国某油田服务C公司于2008年9月收购了北欧某国D集团公司的股权。2009年及2010年，D集团下属子公司收到该国主管税务部门的通知，要求其提供2006年~2007年转让自升式和半潜式钻井平台建造合同给该集团内其他公司时所用估价基础资料，并表明税务部门考虑进行额外应税评估的意图。此后，C公司、D集团与该国税务部门就上述事项进行了多次沟通，于2013年8月对该税务争议达成和解，C公司最终补缴所得税约1.81亿元人民币。

由上例可见，在税务尽职调查过程中，厘清目标公司关联交易的税务影响非常重要。中国企业需要通过检查目标公司与关联企业业务往来的文件，确认转让定价的方法与政策是否完备，是否按规定进行关联交易的披露与申报等，是否曾经接受过针对转让定价的税务调查等，了解目标公司的关联交易实质及潜在的税务风险。

并购合同税务条款的设计，是整个并购过程中税务处理的重要环节。所有并购税务方案的实施，都需要通过并购合同税务条款予以明确。在交易文件中约定法律保护条款，是防控并购税务风险的重要手段。

对于在税务尽职调查过程中发现的不确定性税务事项，双方可以事先在合同中予以规定，从而规避或降低未来可能产生的税务风险。尤其是对目标公司历史遗留问题导致的税务风险以及并购过程中新产生的税务风险，收购方可以通过特殊的合同条款予以规避。

建议收购方与目标公司就合同条款进行商业谈判时，双方可在合同中明确相应的税务合作条款，在具体事项上提出以下要求：为满足买方开展税务尽职调查的需要，卖方应充分提供资料并全力配合；就关系到重大税务事项的信息披露进行协调；就各国税务机关展开的调查进行协调等。若有两家及以上公司共同收购目标公司时，应在合同中明确多个买方之间的税务责任划分条款；对于目标公司的历史遗留问题，应明确相应的责任由谁承担，通过什么方式承担；对于并购过程中产生的税务成本，应在合同中对该成本由谁负担、扣缴义务如何完成、信息披露义务如何完成等作出明确。